迎风裤衩

Virtual(1-2)

据说ES以前是奇幻设定?看见爱丽丝卡池里凛月的“你来爆破太阳吧”突然就想写了……然而是十分正经(大概)的原作背景。

“塔罗牌总抽到皇帝”是英智个人剧情的原话。至于涉嘛,梗出自演剧部原话“只要有人需要我,我就会打破时空出现”。

许多妄想。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文。

 

天祥院英智在十三岁时突然知道了什么叫“如愿以偿”。

好像只是一次比较重要的手术,暂时无法完全和“生死关头”一类的危险词汇紧扣——横竖又是在他这个真实躯壳的基础上开膛破肚,从血管里窥视,竭力去维护“这颗心脏还可以再跳动”的假象。

因此他平静地闭上双眼,并没有许下什么诸如“让这次手术成功吧”的愿望,而是想着:要是手术后麻醉效果能稍微弱一点,让我早一点醒来就好了。

起因是名为敬人的青梅竹马无意间提起的一句:新闻里说,今天晚上七点半有很圆的月亮。

他那时嘟哝着:“什么啊?原来月亮还有‘很圆’之分,这种事情也值得报道吗?”

敬人失笑:“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时刻达到最圆满的地步的,这你也知道吧?”

他是这么回答的:……但“很圆的月亮”什么的果然还是见得很少。敬人连我的份一起看吧?

他那个时候已经学会这样善解人意地说话了,好让真心关照他的人不那么难过,而不是如小时候一样有恃无恐地发脾气。但果然他还是要故意暴露出一点怯弱和遗憾,好让对方再多关照自己一点——这样就可以作为补偿,给我带来那部据说很血腥、不准我看的漫画了吧?

虽然这样想会好受一点,但果然还是很不甘。所以许下了“早点醒来”的愿望,或许还来得及看一看许多人共同注视的月亮。

他在那天七点半竟然准时醒来,还来不及确认时间就艰难地吞咽下喉头涌起的药水的苦涩,起身推开窗户。手腕因麻醉而无力,他总共尝试了三次才把窗户推开。

他满是期待地抬头望向天际,夜风吹过他的脸颊。

……什么嘛,月亮好像也没有很圆啊。

他那时这么想着。

 

01

在心里自封为“皇帝”也是在不久后做的蠢事。

他发现他只要在那一天抽到了塔罗牌中的“皇帝”——不管正位抑或逆位,都可以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。

那一天看到月亮,也是因为无聊翻出了敬人给的塔罗牌,一如既往地一抽就抽到了皇帝。

“那你是不是可以毁灭世界了?”演示给敬人看了以后,对方总算相信了,却口无遮拦地这样问道。

英智眨眨眼:“真是危险的想法啊。敬人原来这么可怕……”

敬人立马打断他:“什、什么啊!我只是好奇——你敢说你没想过吗?有什么立场说我……”

英智说:“想过哦。但我试验了一下,发现只能实现一般的愿望。如果是逆位的话就更没用了——而且我经常抽到的是逆位的‘皇帝’。”

他撇撇嘴:“幼稚无力、独裁任性、被支配。‘皇帝’逆位的解释都是我讨厌的词语。以为总算能成为英雄了,可却收到这样的回答,所以我要报复~♪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至于怎样报复……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足够的耐性去看哲学或者戏剧之类的书籍……因此敬人给我带来的漫画让我消遣了不少时间。”在3年A班一众——外加偶尔来串门的日日树涉的注视下,英智这么说着,“我那个时候格外喜欢其中漫画里的一个女性角色,是个目盲但依旧十分温柔的少女——总之比我有活下去的价值吧。因为作者透露了消息,要让她死去以达到主角成长的目的。于是我许下了愿望:她下一回不要死掉。”

“等等,”濑名泉意外认真地皱眉问:“为什么是仅限于下一回?”

“如果说这算是超能力的话,那也有很多限制啊——加诸于我身上,就更加无用了。”英智笑了笑,“我当时是这么想的:作者连载一百话我就许一百次愿好了。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。”

“等等啊——”羽风薰打断了他,“我们是在谈论初恋对吧?一堆纸条里像‘流星pink’、‘游君’什么的,刚刚揭晓答案的时候我完全不意外啊……写着‘漫画里的美丽小姐’的字条我倒是不太确定,结果居然……”

涉显然也有些意外,插话道:“居然是英智你吗?”

英智愉快地将双手交叉放在颔下:“是的,能让涉露出这样的表情……我很满意哦。那么继续讲故事吧,稍微有点遗憾,因为这个能力降临在了多病的我身上,所以我还是中断了一次许愿——因为有次手术风险很高,我就第一次十分卑鄙地许下了‘让手术成功’这样的愿望。”

“鉴于我现在还能和大家坐下来畅谈初恋的小故事,所以手术当然是成功了。明明只有那么一次,但十分凑巧的,那位美丽的盲人小姐就这样在漫画里逝去了,我真的很伤心,发誓再也不要许下这样自私的愿望了。但我之后果然,果然违背了誓言——我还是很想活下去。”

“以上,就是我的初恋。”英智这样微笑着总结道。

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……

所以说为什么大家都保持沉默,而且露出了十分悲伤感动的表情。……连在一边绣花的斋宫君似乎都朝我这边看了一眼?

“天祥院!”守泽千秋第一个开口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每个男人都有一段悲伤的往事!我能理解的!要好好使用你的超能力!让别人不再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啊!”

濑名也开口了:“为什么我也被感动了,可恶。论初恋的深刻程度我居然有种快要输掉的感觉。天祥院你这家伙,真狡猾。”

敬人推了推眼镜:“……等等,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地就接受了‘这个人有超能力’的设定?我当初也是被证实了好多次才相信的……以及你们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吗?是从来不看言情剧的小学生吗?!”

羽风说:“啊,因为同队就有一个吸血鬼的原因吧?”

濑名附和:“没错,除了吸血鬼还有宇宙人……什么的。”

守泽爽朗大笑:“我可是红色的hero啊!”

涉掌间翻飞出红色的玫瑰,有一瓣落在英智的头发上,一如既往地夸张地咏叹:“Amazing!真是令人泣不成声的剧目!以及您可是君临此地的皇帝!达成您的心愿不过是您天生所握的权柄!”

敬人静了一刻:“……或许我也有超能力吧——长期吸引怪人……什么的?”

“因为大家都想成为英雄啊。”英智这样回答着。

 

 

“是有更多条件的吧?”涉在走廊里不经意地问起,“能够如愿以偿的能力——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。即便是尊贵如皇帝,也会不得已地付出代价吧?”

“……果然是涉呢。”英智垂下头,掩饰自己的神色,“天降仙女教母的礼物这种事,我从国小一年级就不相信了。之后渐渐明白还有天赋这一回事——这样的能力要是降临在别人身上,改变世界都是有可能的吧?但是我却把它用来延续我本就不伟大的生命。就像是靠着一点点运气勉强活到现在,好几次都差点就此死去。”

“你的生命,充斥着许多人的爱,即使不能完全表露,但这一点毫无疑义。它浸染过最明亮的光辉,拥抱过最恢宏的乐章,既然你认为它不伟大,那让我将它定义为‘十分美丽’吧?”

“……但如果实现愿望的话,需要大家都希望才好。”英智小声地说,“那位小姐,是因为有很多人喜欢,才能活下来,我只是一个媒介罢了。如果是大家不能幸福的、没有人希望的愿望,我是不能实现的。……即使是这样,我也搞砸了。”

“所以敬人猜想的‘毁灭世界’也好,凛月之前半真半假的‘爆破太阳’也好……都远远超过我的权力了。所以我并不能成为英雄——连令人深恶痛绝的反角也不可以。稍微牵扯到生命的愿望还会让胸口疼好几天——这样的能力,我不知道该不该拥有。我羡慕有天赋的人,健康的人,还有能真正实现愿望的人。”

涉停住脚步,一言不发地看着他。

“但是我通过这个能力,稍微确认了一件事。”英智继续说着。

十三岁的天祥院英智望着病房的天花板,得出了这个结论:“原来,是有人希望我活下去的。”

我活着似乎并没有和别人的幸福相悖,所以才达成了“想活下去”这样的愿望。一直到今日。

 

“我能看到那样的月亮以及很多我本不该看到的风景,其实并不是出于我一人。意识到这一点后……”英智笑了笑,“我已经很满足了。这样的和涉并肩走在走廊的日子——真的不需要再贪得无厌地许愿了。”

姑且,先这样谨慎地表达吧。

此外——

“……那样的一群让我看到月亮的人里,能自作主张地把你也算上吗?”

有声音这么问,但那个声音实在是太小太小了,于是只好沉睡在心里了。

 

 

 

02

 

梦之咲是有很多传说的。

譬如轻音部里在棺材沉眠的吸血鬼会在午夜时分编织血液织就的网,投掷到他人的梦里;譬如在海洋生物部部长的引导下你能听见游鱼的私语传入耳畔,回想起深藏的记忆;譬如戏剧部里层出不尽的玫瑰与白鸽会在某个时刻凝滞,作为剧目演出的布景。

“哈哈!是真是假重要吗?真相是怎样的真相?虚拟的假象迟早会被揭穿!”日日树涉曾对前来求证的后辈这样说道,“不要去在意流言!自己去求证吧!和这样的大地坚实地接触吧!脱离地面的高处是最寒冷的啊!”

两位友人是否也很特殊他懒得求证,但自己确确实实有点所谓的“超能力”。

——他时常走入时间的岔口。

小时候即便孤独地坐在庭院也会突然来到其他的时代。面无表情地在人群里穿梭,他没有目的地。一次在一位杂耍艺人面前驻足,希望能掏出钱作为给自己带来欢乐的答谢,却发现完全触碰不到。

是游荡的鬼魂。

他对喜怒哀乐一向不太敏感,靠识别别人的需求来决定自己要做出怎样的表情、怎样才符合这个年纪的孩子。一开始因为接触的人不多——他本能地不愿意向更多人暴露自己的不寻常,他无法完美地做出正常的反应,这让收养自己的双亲更加担忧。

他一开始透过面具辨别:嘴撇下去是不开心,嘴角上扬是愉悦,流出眼泪是悲伤,青筋暴起是愤怒。但他很快意识到仅仅这样是不行的:有的人明明愤怒得不行,却还是紧抿着嘴唇,克制自己的怒气。有的人明明笑得很大声,但眼里的忧伤连他都能发觉。

他转而去观察双亲的表情——那比小孩子更复杂了,而且他们并不乐于自己观察他们。如果做出那样稍微有些“自相矛盾”的神态,还会被埋怨——你不是小孩子吗?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……我的表情是这样吗?

明明是像个镜子一样映照出对方的表情……是我观察错了吗?

他的天赋随后受到认可。他在18世纪的街道上仔细观察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子,模仿他们的一颦一笑,即使脸凑上去看也没什么不妥——因为他们看不见我,我是一个鬼魂。

得到玩具时会笑得很甜,不慎跌倒时会忍着眼泪,遭到否定时会垂下脑袋。

——还有更多、更多的细节。

他很快沉溺于这样的游戏。并且总算能在现实的大街上行走,做出一个小孩子应有的举动。他不满足于神态上的模仿,在各个世纪里奔走,学到一些在后世早已失传的技艺(譬如变出无穷无尽的鸽子与玫瑰),看到一些名垂史册的剧目。他是不需要付出学费或者门票钱的,还可以坐在VIP席位上,或者来到舞台肆无忌惮地观察演员的动作与神态,简直是像作弊一样。他拥有一天里额外的五十分钟来冒险,旁人兴许会觉得这样没有既定时间和地点的旅途令人厌烦或惊恐,但他高兴得不得了——现实真是太太太无趣了。

他的多才多艺得益于这样的经历,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在一人游荡时会感到偶然的寂寞。至于如何提前回归现实——有人需要我就可以了。

如果需要我来回家吃晚饭、需要我来表演、需要我给你带来欢乐,我就来到你的身边好了——我是你的日日树涉。

他有时在演出前误入时间的岔口,便会因为这样的期待回到现实,带给需要他的人他所仅有的欢乐。

但这种“需要”必须是无可替代的。如果换一个人也可以给你带来欢乐,如果想着“即便不是日日树也可以吧”——那或许要待够一节课的时间。

但这似乎并不怎样。他是这么觉得的。比起英智这样——要满足绝大多数人的需要,要承受心口剧烈的疼痛,我这样无疑是如bug一般的好运。或许被冠以“奇人”的称呼也是有道理的,这样的天赋简直是神的礼物,还不要任何高昂的代价。

他大概明白了“死”是出于怎样的心态,那么活着呢?那样奋力地活着、那样即便露出丑态也要坚持活下去、那样即便遭受痛苦也要做出从容的样子——是为什么呢?他在周日一人看着的电影和戏剧没有告诉他答案,但是天祥院英智这个人身上——似乎是有的。

 

他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在注视自己的时候,准备回报给他一个笑容,或者一个对视也可以。但那个人很快就避开了他的视线,在下一次见面、坐在医务室时还透露着“初次见面”的礼貌与疏离。

意识到对方稍显慎重的措辞,他奇异地有些浮躁起来,有一瞬间产生了“扳着对方的下巴和自己对视,让对方不要再徒劳地掩饰神色了”的想法——友人曾说他有时候和外表不相符地十分粗暴。但他不过是一个模仿人的神态、戴着面具的野兽罢了,没必要真的彬彬有礼不是吗?

或者,有人打算来驯服我吗?

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,出于对一个多病身躯的谨慎。暂且用共演的邀请开始这次探索吧——是怎样的黑暗孕育出了这样的你呢?人类的求生欲可以达到怎样的地步呢?你也许真的了解我,因此完美地将我利用成绝世的反派,那么,之后你会怎么做呢?

日日树涉怀着这样的心情支撑住了天祥院英智摇摇欲坠的身躯。

怎么说……这个人真轻啊。

大概是没有余地再去掩饰了,他们有那么一刻认真地对视了。

他一开始就困惑于天祥院英智这样的矛盾体,与其目光的灼热程度。那样的情感他或许见过很多次,又有些不一样。

他感知自己存在的证据,依存于每次在时空罅隙里游荡,被人提早拉回现实的时候。

他们需要我去表演,需要我来帮忙,我本应该出现在这里,我是不可代替的。我是被人需要着的。

那是他第一次没有使用那样曲折的手段,直接从罹病的皇帝眼中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。

从对方的瞳仁里的那个小小的他自己。

 

 

加入fine之后,他的生活好像并没有什么本质上改变——不如说还是有的。弓弦和桃李都是很有趣的存在,而放学后闲逛的地点好像又多了“花园露台”、“学生会室”以及“医院”。那种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也没有了,他会这么想着。

但英智似乎不太愿意干涉自己的行动,不论自己做什么都会挂上那样的笑容。虽然是很赏心悦目不错,但他觉得偶尔生气或者苦恼的表情要生动一点。

周末如果没有去别的时代散步的话,大概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古早的影片,偶尔遇见十分劣质的影片,他会觉得像品尝了什么黑暗料理一样。

而同时同刻,英智估计会躺在满是药水的病房里,面不改色地喝下连日日树涉也觉得苦涩的药剂。抑或身体好一点,出席于各种彼此都谈不上喜爱的社交场合,不开怀地笑着。

日日树涉在别的时代待上整整五十分钟的时候变少了,他被更多人不可替代地需要着。让他稍微意外的是,他有一次返回现实,被英智拉到了医院里。

下午的天光里,对方轻轻地哼着歌,却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,反复地重复这一段旋律,低低的声音像羽毛一般拂过耳畔。

“在唱着什么呢?”他这样问着。

英智睁大了眼睛,瞳孔里再次闪现着自己的身影。通过悄悄用指甲掐了一下手掌,英智确认了自己的存在。

“……竟然不是梦吗?刚刚想着,如果这一段涉来唱的话说不定会更好吧,不会像我一样揣摩这么多遍……结果涉就出现了。”

他接着疲惫地笑了笑:“这不会是我今日许下的愿望吧?真巧,我抽到了皇帝的正位,是好运呢。涉期盼着见我吗?”

“不是哦。”涉回答说,“是我的能力。我的手臂上绑着与他人相连的看不见的细线,平时我会在别处行走,一旦别人需要我,我就会穿越重重时间与空间,来到他身旁。”

“总而言之,我是你的日日树涉~☆”

“……我之前稍微猜到了一点。”英智说,“以前听人说过,涉消失和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,令人怀疑是不是在校园里布满了鸽子的耳目。比起这个,我更相信涉是拥有强大超能力的英雄。”

“我很久没有许过愿了。每次想‘要是涉这个时候在就好了’的时候,涉就会像从天而降一般,出现在我面前。”英智轻声说,“但我并没有抽出皇帝的塔罗牌。所以‘涉也希望看见我’这样的假设到底是不成立的。我有时候会想,‘涉此时在我身边’是个大家都会认可的愿望吗?”

“您可以尽管试验。”日日树涉不确定对方是否表现出了“我真的需要你”这样的意向,“至少我是认可这个愿望的。”

英智愣了一下,很迅速地别过了头,稍稍有些不自然地问:“那么,涉能否为我演示一遍这个曲子呢?”

在午后的天光、起舞的尘埃里,这个人的眼睫是要灼伤人一样的金色。 

 

日日树涉于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七夕祭时的经历。

所有人在七夕祭结束后都无法找到天祥院英智,即便日日树涉是时光之神垂青的魔法师,也无法立即在最高处寻找到他。而日日树涉能第一个来到天祥院英智身边的原因,是他自己在别处漫步时,英智曾在心底呼唤他——不管是小心翼翼的,还是雀跃着的,反正是呼唤过他的。

可以醒来,和我看这样的景色吗?——天河如庞大的抽丝,我们的脚跟与大地相连,呼吸与诸天星辰同步。

“而我是否可以武断地认为……你是曾有那么一刻,唯一地、不可替代地需要着我的?”

有声音这么迟疑地问着。但那个声音也实在是太轻太轻了,无法承受一颗心的重量,于是只好化作一声叹息,再次下沉着,沉睡了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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