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风裤衩

六次他们撒了个谎,一次谁也没有

接下来会比较忙,所以赶快写出来,有些情节是自我解读捏造,之后肯定是会被打脸的

有原作台词

亲友点的6+1,试试能不能写

 


1.

“你是目前唯一一个来退票的。”涉对他说,“明天就要演出了。真是遗憾啊。”

一个笑容。刻意测量挑选过的热度和内容,是缺乏纵深感的明亮颜料,话语也和往日大相径庭。对于不怎么眼熟的、像标本花一般的同级生来说,不至于把他吓跑,是可靠而友好的样子——虽然英智知道他平时不是这样的。他深入了解过这个人,如同剖析最深的爱人或仇敌。

“那天要去医院检查,我也很遗憾。”英智移开目光,“麻烦你了,日日树君。多出来的部分就不用返还了。”

他本该就此离开,却停顿了一下,随后以事不关己的语气问了一句计划外的话:“……退票这些琐事,不该是部员来做吗?”

明明是深受大家欢迎的、门票一下子就被抢光了的演出。要用一切荣光、花朵和宝石装饰的冠冕,不惜奉献上最热烈的掌声和最夸张的赞美。放学后来退票的时候还深深地遗憾着,却在演剧部门口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物。本来就在前期人手短缺、经费不足,就算他掌管的学生会悄悄伸出了援手,临演还要让完善于各种细节的主役来处理这些琐事。

涉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:“是吗?那是因为——”

原因不是一目了然吗。

英智得目光投向墙壁上的海报。海报下方,昂贵的唱片机编织出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第三幕的终场音乐。

“爱之死。”英智念出名字来生硬地打断他,他在随后直视日日树涉,露出一个没什么问题的笑容,“我的意思是,我刚好听过很多遍,到了唱片纹都快被磨光的程度。”

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,像什么稀有的矿石或者生锈的冰冻天空——让新任的演剧部部长多注视了几秒。

“真是意外啊。”涉在一瞬间的微微惊讶后,语调变得高亢愉快起来,“我以为在这个学院的大家都不会听这种音乐了呢?毕竟是一切一切的终结——权利、荣誉、友谊、还有爱。是爱的葬礼啊!但死亡中还翻涌着无法满足的渴望和显而易见的虚弱,它们难解难分,奋力拥抱,抵死缠绵,彼此依存!诞生出更深的腐朽——”

最后一句随着眼神稍微尖锐起来,刀刃为之微微颤栗:“——那么,你理解吗?”

大概能理解吧。身体以肉眼无法观测到的速度,随着权柄和渴望,缓慢地、一点点地腐烂融化,最后大概会成为被掐光的草梗,怀着深重的恶意和浓烈的不甘被吸收进黑色的大地,只留下洁白的织物。剥掉光鲜的外皮后,里面蛰伏的都是烂肉。这样的事件,仅仅是用目光观测到的吗。

为什么要这样询问呢,是察觉到了什么吗——关于友人心血的夭折,关于自诩机械降神的丑角。

全世界都在呼喊着虚伪的变革,涌向簇新的世界,如果是自己去作为洁白的旗杆,面对黑夜、噩梦和死者的话,到最后就会变成那一具屹立于地表、划破夜幕的巨大白骨吧。

在此之前——

“抱歉,我这种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。”英智起身,推开演剧部的门,“……我有些不舒服,先告辞了。”

英智回过头,大致是向他笑了一下:“预祝你明天演出顺利,日日树君。”

2.

“……你不该这样。”英智说,“我是说,你可能需要修改一些动作。你知道,我们的时间——尤其是我的,并不是很多。”

新晋的队友刚套上黑色上衣,露出半截腰身,朝他的方向看过来,因为他难得的直白强硬而稍微扬了扬眉。是令人窒息的锐气。他们在FINE专属的训练室,镜子映照出两位稍显生疏的、又看起来奇妙地和谐着的队友。他们在灯光下目光相对。

“哪些?”涉饶有兴趣地询问,作为终生的天才,他当然感到新奇,“我会试着修改的。”

“虽然我并不是你的主治医生。”涉歪着头看向他,“可是冬天你的身体是最虚弱的吧?真的没问题吗?不会中途倒下吗?”

“FINE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,为了保持地位,这是必然的牺牲。”英智说,“换句话讲,参加这次演出,是我目前所知道的保持地位最有效的方法。”

“虽然二人组合也算是个噱头,但也需要绝对的默契。”涉兴趣高涨地刁难,“您真是自信啊?”

对方静了一刻。涉发觉从自己第一次提着化得软绵绵的巧克力拜访前任仇敌的病房、剥开橘子塞到病人手里起,有些东西就开始偏离轨迹了。比如说他以前一直被友人痛骂“摆弄玩具一样地去苛责别人”,现在居然开始有些后悔了。

“没有绝对的默契的。”英智缓缓地笑起来,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追求自以为是的正义与幸福,整顿秩序后方向勉强一致,但说心心相印也太勉强了。当然了,我并没有强行矫正你……涉。所以就算是动作整齐的假象,也是要应用到演出里的。”

他想了想,补充道:“既然涉选择成为我的队友,那我就擅自认为,你也会选择承担相应的后果。其实如果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的……因为日后的路会更加艰难这一点,是谁都能预见的。我一个人走下去都没有关系的,毕竟也不是没有尝试过。”

涉笑出声:“非常——非常拙劣的激将法,但是我并不会就此感到满意的!话说回来,难道你认为自己就呈现饱和状态了吗,英智?你也需要吸收更多的养分,碳水化合物也好还是菲力牛排也好!我会负责拧出你体内的细菌和你的病毒!先永久地作为‘队友’共演吧?”

“病毒的话,我的体内可是多到可以淹没校园的。”英智说,“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答应你,一切看上去都会很美满吧。虽然就算是涉,也需要磨合的……但我大概会不自觉地纵容你吧,所以语气稍微强硬了一点。”

他说出这段话好像费了一点力气,用了一些时间让语调趋于平稳,不像在剖白真心,倒像是拙劣的笼络人心。涉稍微愣了一下,张了张嘴,随即认为这大概只是逢场作戏的宽容和偏爱,通过语言的矫饰居然显得十分诚恳。

但他还是罕见地有些不快:“充满个人偏见的爱,才值得我充满偏见地去爱。您这样温和又平庸的培养默契的方式,兴许并不会奏效吧。”

英智无声地笑了笑,用毛巾擦了擦汗。他看上去年轻、无辜但苍白,他把疲惫感从每一个细胞中一滴一滴地挤出去,和如今唯一的队友针锋相对。

他平静地说:“毕竟我从来没有设想过,在那一天之后会再次和你同台演出。”

3. 

他在最高处朝他伸出手。

不是朝向下方荧光棒与各色声波构成的闪闪河流,也不是企求无数双眼睛里的惊奇而炙热的光。对上了一个人的眼睛,只是一双眼睛的热度和光亮,倒映出一个看起来极度陌生又久违了的日日树涉:惊慌失措、毫无保留。

抓住了。

下方的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,交汇成柔弱的声波。蓝色的眼睛找回焦点,因各色的光折射而显得有些混乱。整个世界埋葬在灯光和声音里。

冰凉到没有温度的手腕。再往上,胳膊上布满注射或打点滴的痕迹。你曾在病床旁吸入灰尘和医院沉闷的空气,观测到沉睡时姿势如负伤动物的少年皇帝。

终有一日这具身躯也会化为高温炉里的灰烬吗?他的憧憬和欲望也会一同燃烧起来吗?火焰会从他的胸口破体而出,灼烧到你吗?

“我们可以去向任何地方——更高的地方。”英智转头对他说,随后向观众露出了笑容,鼓舞人心的、煽情的,“太阳不会再落下了,会永远从地平线另一侧再度升起。”

狮子在身边吼叫,涉挑了挑眉。

“我的荣幸。”他很配合。

他熟悉这个姿态——从去年那场荒诞的革命开始。用天赋的权利支撑仓促的剧本,展现出威仪和庄严直到落幕后的坠落。

日日树涉支撑住了他——或者说,日日树涉选择了他。如天祥院英智所说,他乐意且有耐心和能力承担一切后果。他的枪口已经转向了,他已经做出了决定。

但那美好的仗已经打过了,当跑的路已经跑尽了,所信的道已经守住了。皇帝的王座已然不保,他无法存留正义的冠冕,他开始困惑自己为何还在这里。

抑或说无论抵押灵魂的那位看或者不看向自己、脆弱或者强硬、孤独或一呼百应,从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,领地就逐渐被人入侵,而他手无寸铁,甚至无意反抗。

他深感命运的有趣,在逐渐熄灭的灯光下向英智走近。注意到的观众并不感到奇怪,欢呼声反而更大了——算是营业吗。他这样事不关己地思考,最终保持着一个危险的距离,说悄悄话般地把脸凑近队长的耳边。

“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?”英智把话筒朝向另一边,疑惑而镇定地询问。

“啊,抱歉,我只是尝试一下。”

视线里队长完美的笑容,肉眼可见地有破绽了。

伴随着女性观众的尖叫,涉这么说:“看来效果意外地好呢。”

“是吗,我还以为涉之前就尝试过了。”对方静了一刻,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,“退场之后,可没有人喝彩了,这个练习有什么必要吗?”

大概是有的。此时此刻的心情,难道不需要什么来封存吗。更改内容和有效期限的契约,难道不需要什么来见证吗。

在舞台完全变暗之后,无人触及的舞台之上,他握住对方的手腕,俯身亲吻契约者的指尖。

 

4.

“两位昨日刚一同出席过宴会么?”主持人微笑着,“就算是要好的队友很久没见面,你们的心情也太迫切了吧?”

“只是恰好碰上了而已哦。”英智温和地看过去,“当时还在心里哀叹着不知道做什么呢。结果涉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,我花了一点功夫才做出没有被吓到的样子。”

某个时候的声音被钉在休息室隔音良好的墙上,破碎的声音就会从哪里的缝隙里泄露出来。湿润的、难堪的、纤细的,迟疑地迎合着。

从休息室的缝隙钻进来第三乐章大提琴的立体声波,淹没了孤零零的门后世界。

“Amazing!因为太出众的我当时找不到舞伴——当然,我只是给英智打了个招呼,并没有要邀请他跳舞的意思。”涉随意地开了个玩笑,摆弄着放在一旁的玫瑰,“而且这样的话我只能跳女步了……在校时英智他托人训练交际舞,一时兴起跟我跳了一段,更令人惊奇的是,配合得还算不错呢!”

或者是不是该干脆恶俗地比喻为手中的花呢——花瓣是从开裂皮肤中鼓胀出来的血肉,甜美而痛苦地,从肌肤上绽放,游走在肢体上,扼住了脖颈。

暗地里的植物伸出根须,把温热的吐息和眼神的交汇都拧在一起,奋力挤出腻人的汁液。时钟的滴答声在头昏眼花后,伸出纤细的触角刺破了腺体,生理性的液体和低低的喘息溅落在柔软的地毯上,像是果实的干壳,踩踏上去后,纵然腐朽仍捏造出无穷的回响。

整齐精致的正装,像昆虫蜕皮一样地被脱下了。之后换上衬衫,像套着一层白色的空壳。发现在仓促中抓掉了队友领结上的饰物后,笃定而平淡地说出了“之后会寄给涉一个更好的哦”这样的话,简直像是单纯的情色交易后,附加上漫不经心的报酬。这让涉一时哭笑不得,只能转身扯了扯英智的领带,作为回复。

“如果时间允许的话,真想让你们演示一场呢。”主持人配合地接话,“听说日日树君在神秘学方面很有造诣?还是著名占卜师偶像的师父呢!不如试着占卜一下队长的事业吧?”

“这两者并没有太大关联吧。”涉忍不住这样感叹。

话音刚落,他手里的玫瑰“砰”的一声变成一枚银币,笨头笨脑地在掌心旋转着。

“姑且把这个作为占卜道具吧。”他说,“这是日日树涉开创的新流派。”

把银币展现给观众看了一圈后,涉煞有介事地观察起来。英智想了想建议道:“事业什么的也太无聊了,涉不如更换一个命题吧。”

“那么——你的日日树涉会不断扩大命题,着眼于各种各样更无聊的细节!”涉笑起来。

虽然确实对某些东西很有心得,但他知道他的预言大概也就只有英智会记得。更何况如果是那样的内容的话,大概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当真吧。

即使真正说出口时,认真如永恒的命令或誓言。

“你会躲过一次车祸。结一次婚,没有遇到过战争,定居在海边,”他只是说,“你会活到一百零五岁,长眠于一个不算温暖、但有鲜花的春天。”

5.

日日树涉本不该这么急躁的。

他飞快地行走在没有管理人的博物馆展厅,游客只有他一个,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空间内。

这是梦境,他知道。展品是他的记忆——或者自己。橱窗后,幼小的他戴着与身材不相称的礼帽,第一次变出鸽子,低下头,羽毛抖落了一身。涉略一驻足后再度前行,黑暗在他身侧合拢。

他不太像日日树涉了,像个跋涉在沙漠的人,冷淡地掠过渐渐长大的自己:他从厚重的古书堆里翻出红色的石头、他买下第一个面具、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歌唱、他走进地铁站、他递交申请书。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,即便某一刻他或许已经有了友人陪伴,橱窗也只陈列着一个日日树涉而已。

他终于感到孤独。他对空间的某一点问:“没有灯吗?”

如同响应他的呼唤,展厅里有了璀璨的灯光。无穷的字符环着他流淌,忠实记录每个时间点和事件,标明那一刻他得到的反馈。他对不感兴趣的东西一直记得不大清楚,所以干脆忽视。他抬起头,头顶风云变幻,旋转着飞鸟和游鱼。某一刻曙光乍破,云层后的阳光如神明睁开双眼。

他不太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。

我也许该兴建一座关于假面的博物馆,还能收取门票来赚外快。他漠然地想着。

身旁,橱窗后的日日树涉坐在凳子上,穿着夏天的衣服,低头弹着吉他。不远处的制冰机传来捞取冰块的“哗啦”声,有人在练习低音提琴。

涉想起了前因后果:他在学校海边的冷饮店和英智落座,在遮阳伞下尝试色彩诡异的冰沙。冷饮店不能刷卡,他没有带钱,用吉他弹了一首《Hey Jude》,英智又坐下来弹了首钢琴曲,店长这才给他们免单。至于为什么会没有带钱——好像是因为刚从夏季巡演的庆功宴上逃出来,匆忙间什么都忘了。而且英智跟他碰头时其实迟到了,却把腕表往回拨了几秒给他看。

他继续往前走,一个自己在练习话剧,显得博物馆不那么寂静。他跟着大声朗读了一遍,大步流星、毫无留恋地向前走。下一个自己在原地转圈。

一般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大概会崩溃,但日日树涉对一切都习以为常,他甚至有闲心想:这大概是晚上,现实中有人已经沉睡,希望他不要陷入一个痛苦的梦境,这并不是世界的本意。

所以我为什么要急着赶路呢?他这么困惑着,毫无意外地又想到了一个人。他甚至感觉他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——直白地说,他突然想去见他。可是博物馆这个庞然大物不会让他出去的。

他总算走到尽头,面对一面镜子。最后一个橱窗后,日日树涉拿着大杯子喝着不太好喝的咖啡——他甚至知道对面坐着谁。

“你为什么要走呢?”镜子里的自己转过头,看向自己,疑惑地开口了,“我承认这不是个大舞台,但也算得上有趣不是吗?一个晚上是很长的,你还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。”

“令人遗憾的是——今天的我并不觉得这里有趣。”涉露出了惯用的笑容,但镜子里的自己面沉如水,冷漠而忧郁。原来我的表情可以这么可怕吗,他有些惆怅地想。

“你已经检阅过过去了。”下一秒,镜子里的人变了,熟悉的、明亮的蓝色眼睛盯着他,“走过我,就是未来了。你不去看看吗?”

“就算我将来死于非命,我也不能去跟上帝抱怨吧?就算是你大概也不能替我引荐吧?神明向来是不缺钱的。”

“你不抬头再看看吗?”镜子里的人不可思议地问,这种语气不太适合他,“你甚至可以看到一生也难以看见的东西啊!”

“不管平时看不看得见,他们不是一直都存在着的吗——这一点还是你告诉我的。”

涉叹了口气:“我要离开这里了,你要跟我一起走吗?”

镜子里的人一怔,正要冲他微笑,却意识到了什么,最后有些落寞地看着他——这个时候他开始像某个人了:“我走不了。你这么急着离开,是要去见谁?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撒谎,但在这里,你撒不了谎的。”

涉有些意外:“细数起来我确实撒过不少谎啊——特别是在你面前。不过你也不算坦诚呢,结果我们还能走到这一步……Amazing!也是世界最有趣的地方了吧!”

“你不打算回答我吗?”镜子里的人皱起了眉头,他看上去过分地不悦了,“不过你也不用回答我了。这里有过去、未来和天空,你都不感兴趣,你选择无知无觉地错过他们。你还要离开……这个世界上,有什么比梦境更美好吗?”

“首先我要声明,对我来说这绝对是个谎言——但它大概可以被你判定为通过。”涉笑了一下,张开双臂来拥抱宇宙,此时他看上去傲慢、虚无又耀眼,站立在全世界的中心,“永恒的现在……你觉得如何?”

6.

“有个说法是,一个人最好死在春天。”他冷静地想,“我现在并不会死。”

没有人赞同这个说法。他的梦里一片漆黑无声,简直像是墓穴。英智习以为常,这是他的梦境,总是如此。他甚至断定宇宙大概在每个晚上往自己身上安装了一个炸弹,一分一秒地同时充当计时工具。

黑暗够他想起很多东西。太阳是第一个,人类是第二个。他决定快进,想起许多人的微笑和泪水、想起火焰和海水、想起天空和大地、想起沉没的巨轮和陷入泥水的人。这一切只浮现于他的脑海。

到最后英智迟钝地想起了人类中的一个。

“我大概很久没有见过他了。”他对自己说,“我跟他建立了某种联系——我自大地定义为是深厚的、牢不可破的。在全世界的人群之中,我要承认我曾想象过和他再度同台。”

“英智,你要跟我一起走吗?”

某一刻,涉换下拍摄专辑的白色服装,倚在门口。顶着工作人员不善的目光,他笑眯眯地这么问着,光明正大地准备翘班和绑架队长。心底小小的声音答应了。但他身为队长还有许多工作,起床时给自己上了四十八次发条,一步也不能停。

他毫无意外地拒绝了。道化只是了然地点点头,下一秒走在古老的建筑间。他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,如凝视隐没在山脉棱线的夕阳。

 

 

“我很快就会回来,只是一个外国剧团的邀请,不会耽误到工作。”涉对他说,“在此之前——您就请继续迈向光荣的阶梯吧!”

他站在窗前,轮廓因光线而模糊,只看得清熟悉的笑容。

“不用了。你可以尽可能呆得长一些,后续工作并不算困难。涉不是很喜欢那个剧团吗?”他听见自己这么说,“我并不希望有什么能妨碍涉。”

“包括英智你吗?”涉这么问他。他永远游刃有余,此刻显露出一点直白的不悦:“你也不例外吗?”

英智沉默了一会儿,看着涉。体内有什么东西僵死了,他仿佛看见纷扬的礼花、彩色的气球、落在肩上的羽毛、暂时中止的光明世界。

“不。”他回答,“如果真的有我妨碍你的那一天,我相信我们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。”

 

 

都是很糟糕的回答。他开始暗地里叹息。我有更好的回答,不过那样你的表情都不会改变。

“我遗憾的事情有很多。”他接着想。

“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两件,都以我的言不由衷收尾。我跟他的这种联系大概不会长久,因为我忙于构建规则,而他游走于规则之外。”他对自己补充,“我能做的好像只是给他在规则里留一个洞口,让他顺利钻出去。”

英智顿了顿,在心底对自己说:“我会毫无私心地这样去做——我不会感到后悔、不甘和悲伤。我永远也不会说出浮士德的蠢话。”

下一刻,他终于承认他大概、明显是在对自己撒谎。他将要醒来,而当他真正看到太阳,他不会只甘心沉眠于春天的某个夜晚。

 

 

 

+1

他终于醒来。他该做好充分准备,他将要去迎接过于繁重的理想、思考过于荒诞的世界、拥抱过于亲密的队友。如迎接每一个故事的翻覆,命运隐秘地将一切转移拼接。他睁开眼,却觉得自己还在梦中。

“早上好。”有人这么说,新的一天在他身后冉冉升起,“我一直在这个比梦境更可爱的现实中——等着你醒来哦?”

 英智有一瞬间的呆滞,他随后感到夜晚的一切争辩忧虑毫无意义,在白昼来临那一刻,他终于前所未有的诚实。之后英智选择向他伸出手,而幸好,他在最后也及时牢牢地握住了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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